2013年7月23日 星期二

此時此地,「家」的想望與建構

文/替代役 宋育成


「安身立命」是個完整的詞,不只涵蓋了身體安住的需求,還兼顧了精神所需的寄託,它所指涉的就是「家」這個概念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在,必定提供庇護的功能,同時還讓人存有對生活、對未來的想像與希望。

從我第一次進來普門仁愛之家到現在,對於養老院的想法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。記得我剛進來當替代役男時時非常不適應,連續生病了好幾天。那時心裡有種莫名的害怕,覺得養老院是個等待死亡到來的地方,瘋狂、失能、妄語、疾病,彷彿隨時都要吞噬脆弱老朽的生命一樣。直到開始跟院裡的老人有進一步的接觸,我才不斷的調整自己對養老院的看法。這種感受不應該只侷限在關懷、照顧這類第三方觀點的論述之下,我必須記得現在的他們就是自己未來的樣子,如此的去反身指涉,才能脫離對老人垂憐跟施捨的陳腔濫調。

我所服務的單位有著相當長久的歷史,創辦人胡崇理居士為了彌補自己不能照顧遠在大陸的父母親,立下宏願建造養老院,剛開始卻吸引了許多離鄉背井的外省老兵入住。這個結果將養老院帶到了「離散」的情感意義上。許多人對家鄉的想望、思念,在面對無奈的時空分隔,他們必須選擇在此時此地,重新建構一個對「家」的想像與實踐。這個家也許是理想中完美的樣子,也許帶有許多無可奈何的妥協,然而只有將它認定為一個安身立命之處,生活才有延續的可能。

時至今日,許多本省的老人也開始入住這間安養院,除了一些無家可歸的單身漢、低收入戶之外,也包含許多為了自己人生計畫而入住的院民。有一位阿嬤,剛進來時總是提著一個包包,嘴裡叨念著孫子等一下就要來接她回家了,然而孫子卻一直沒有來。直到現在,她才接受了自己住在養老院的事實;我想像自己若有一天住進養老院是什麼感覺?那可能也會牽涉到「離散」的心理變化,我必須在情感上將它建構成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,這個習慣的過程會建構出我對它的歸屬感,它會存有我對過去「家」的記憶,同時也承載著我對未來的想像跟期望,也許那個期望就只是可以頤養天年,安心的等待生命消逝的那一刻而已。

我想當我老了,還是會需要一個寄託的歸宿,而不只是一個安置身體的房間。就像在我身邊這些養老院的老人一樣,在身體跟精神的意義上,尋找一個安身立命之處。